同一件事如果作了三次還不寫,好像真的懶了點。
但是一口氣要說出三個故事,又很麻煩。
簡單說:
自他開唱十四年以來,我分別在 2000、2005 與 2007 年底從不同的地方回家,與不同的人一起欣賞陳昇的跨年演唱會。
第一次去聽陳昇的時候,我大抵是個愛聽那張經典情歌精選集的普通聽眾,哎,誰聽到盪氣迴腸的《把悲傷留給自己》時沒有一點真摯可笑的回憶呢?後來,友人介紹了幾張他近期的專輯(如新寶島康樂隊),此人在非主流創作中同步展現的厚重的人文情懷與輕鬆的幽默態度令我驚異。自此,在我心中,陳昇才是最真正貼近台灣歷史與現實的本土音樂人(本土指針對台灣的特有社會現象發聲)。而這位猛男的情歌也不知哪來的靈感,數十年來總能不落俗套。
陳昇的旋律與歌聲在空氣中畫出一道特有的弧線,或像是海洋中的浪,層層推進,可以傳得很遠很遠-是這豐富的線條感讓他的音樂像詩。
所以,隨著年紀增長,我是越來越喜歡陳昇的。更棒的是,此人不停創作,他的歌一直都有趣而好聽。
而且他的演唱會總在我可以遇上的時間舉行。
因此,天助人助自助,我得以欣賞他的三場跨年演唱會,也聽了三回現場版的《把悲傷留給自己》-這真是一項美德,因為,有些百聽不厭的歌你就是得一唱再唱。
雖然包括我在內的演唱會聽眾多半最期待聽到熟悉的經典老歌,但不按牌理出牌的陳昇在三場跨年演出中卻各有一首新歌讓我驚奇不已。
2000:迎接新世紀的歌
2000 年那一次不僅是跨年也是跨世紀,當時的我滿懷期待,想知道自己進入二十一世紀時聽到的第一首歌會是什麼。進行陳氏無厘頭倒數之際,陳昇請嘉賓上台,是資深台語歌手文夏。不一會兒,新世紀來到,耳邊響起一首對我來說很新的歌,叫作《媽媽請你也保重》。說真的,這首歌還真是不符合當時本人跨年的心境,於是,我便在一陣錯愕中迎接了這個基本上令人錯愕的新世紀。
2005:開會用得上的歌
2005 年的演唱會,開場之前起了一陣小風波,穿梭全場的兩位男女舞者表現也十分駭人,跨年倒數沿襲歷年來的無厘頭風但是是假的(那天才十二月三十日),還要大家玩與鄰座互相擁抱的尷尬遊戲。重點是,曲目安排與演唱都很棒。
演唱會接近尾聲,陳昇走上觀眾席,唱起一首我從未聽過的新歌,隨著歌詞一句句出現在投影幕上,這首像童詩般無厘頭的歌竟讓我感動得不得了,歌名《孩子氣》(MV@YouTube),收在我頗喜歡的專輯《魚說》中。
你相信嗎?我曾在跟一堆老美開系務會議時內心不斷唱著:「氣壞了自己太孩子氣,快跟烏龜排一起」,以防血壓上升。
現場版唱得非常好,加上重低音效果,比略略走音的 CD 版感人很多(用電腦播就更遜了),腦海中的畫面也比卡通所能呈現的更美。我必須馬後炮地宣稱,能在現場聽他唱這首歌,為那場演唱會付出什麼代價都值得。
2007:阿嬤之歌
今年,《擁擠的樂園》唱得很好,但陳昇仍然無法忍受把一場演唱會正經八百唱完。假跨年倒數後的無厘頭遊戲玩到不可收拾處,身穿人妖皮衣的陳昇索性承認「這段因為沒有彩排所以也不知如何 ending」,倒真的好笑。
長達五個半小時的演唱會中(是的,不要懷疑),搞笑假警察帶來一位我不認識的歌手,唱了幾首我原也沒聽過的歌,霎時間,歌聲充塞整個空間,穿透人心,數十年來聽歌從來不哭的我,差點當場噴淚。
原來這位音色令我想起張雨生的盲歌手是蕭煌奇,他唱的《我的阿嬤》,和陳昇的《阿春仔伊阿嬤》應該可並列世上最感人兩首的阿嬤之歌吧。(寫到這裏,我發現陳昇的歌已經太有畫面,配上 MV 簡直是種干擾。)
幾天以後,蕭煌奇在星光大道演唱《你是我的眼》,我只能再次馬後炮地宣稱,越是能唱的歌手,越是好聽的歌,在好的場地聆聽的感動越是無可取代。
所以,也許哪一年我還會再去聽陳昇的演唱會。
他說,除非這個場地拆了,不然他就要一直唱下去。
從充滿期待的 2000 到不景氣的 2007,陳昇從不曾改變。
***感謝所有幫我找票、把票弄丟、沒買票而讓我有票可買、帶我去看、跟我一起看、以及不知道跟我一起卻還是陪我一起夜夜昇歌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