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份教學評鑑

上次寫 de-clutter 至今已過一年又半載，但辦公室那九箱歷史文件仍未清理。畢竟，要處女座捨棄任何東西談何容易？

但幾星期前我心一橫，把成堆曾經相當重要的文件丟進了回收桶。（自己配上略帶戲劇性的 OS：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是十多年前香港時期的教學評鑑。

那瞬間心裏真的挺痛快的，因為它們曾是助理教授頭上的緊箍咒。現在我不用再為教學評鑑掛心，乃人生一大進展。

偏偏這期間一直沒人進我的辦公室清垃圾，所以每天上班時段都看到十幾個大大的信封擠在小小的藍色回收桶中向我招手。

今天，我終於忍不住默默把它們從桶中拾回，一一打開。

不開則已，一開，那些「有教無淚」的回憶全回來了。

世紀之交那一年，本人首度以教授身分站上講台，教的是大學部的研究方法。初生之犢不畏虎，那門課的內容我也熟。自己覺得一學期很順利地就過去了。

然後我收到了以下這些教學評鑑。

Q：What were the best things about this course?

最熱門的答案是：No final exam. （六十六個學生之中有七位這樣答。但我作夢都想不到一門課的精華會是件壓根不曾存在過的事──好一個令人低迴再三的哲學概念）

其他答案包括：
－No need to attend lessons during projects. （不早說）
－The text book is easy to understand.（喔）
－好友說他有學生答：guest lectures （這世代真是人才輩出）

至於下一題：What were the worst things about this course?

主流民意以 “too much homework” 和 “heavy workload!” 為代表。

比較令我想不通的是這些：

－too many methods have been taught （這門課不是研究方法嗎？）
－the due date of assignments are too closed
－The grading of the assignment is too harsh.
－Sometimes the lectures are boring and unclear （OK…）
－Early lessons （我也不想，但系主任說課表是電腦排的）
－Language—sometimes Putonhua, sometimes English （小的我初來乍到貴寶地，好對唔住大家）

從第二學期開始，我的教學生涯就不再那麼愉快了。

今天翻閱這些歷史文件，百感交集。

現在的我，對於教學現況已經沒什麼好抱怨。經驗隨著年紀和見過的大風大浪日益增長，老闆讓我選自己擅長而不是沒人要教的課，祕書不再把我的課排在早上八點半，上課游刄有餘，不再在意的評鑑分數還屢創新高。

唯一沒長進的是：學生臉上的表情，仍經常影響我的心情。

這或許不足為怪。但熱愛教書的友人提醒我從另一個角度看待學生。她說：一個老師若有更強大的內心，相信自己幫助學生的能力，便能消除雙方的不安全感，使師生關係進入全新的境界。

這席話比十多年來的教學評鑑有意義多了 。回首大半場的教學人生，如果有教無「淚」是第一部曲，現在該是朝向第二部曲──普渡眾「生」──努力邁進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