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跟我媽通電話,愛看新聞的她第一時間用幸災樂禍的語氣宣布:「你的一心豆干也中標了!」
終於我也直接捲入了這場好像永遠沒完沒了的食安風暴,果然我也像全台民眾一樣忘情地飆出「國罵」:「這政府到底在幹嘛?不能早點去查嗎?」(剛好我媽是現今碩果僅存的顯性馬政府忠實支持者。)
事情是這樣的:十二月回台期間,爆發毒豆干新聞,連大溪的黃大目和台中的萬億都淪陷了,就只有我從小吃到大的一心豆干還屹立不搖。這時剛好有朋友從台中北上,我們幾個台北朋友請他買,衝著這股信心(並認為在風頭上店家應該會比平時更自律),大家合訂了十五包,但卻買來了廿一包(朋友的算術顯然不太好),還動用宅配到桃園再提貨上來。
眾人皆曰好吃。
後來又訪台中,再幫朋友和自己一共又買了十包。只能說我快變成了大戶,店員還塞給我一張郵購單。
直到昨晚噩耗傳來的那一刻,本人美國的冰箱中都還有半包⋯⋯
從小我就是一個重視零食的人。從低年級起,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精選家中各式點心三兩樣(舉凡沙琪瑪、蘇打餅乾、王子麵、巧果、蝦味先、卡里卡里、北海鱈魚香絲、可樂果蠶豆酥、以及真的蠶豆酥等等等),一一搬到客廳茶几上擺好,接下來再用喝威士忌的玻璃杯斟上一小杯冒著泡泡的蘋果西打。等到一切就緒,便一屁股坐進沙發讀起當天的報紙,其樂無窮。
很少和小孩閒聊的父親,旁觀我這優雅神聖的儀式,曾忍不住評論:「我這女兒很會享受呢!」
長大,尤其出國後,零食少吃了,在國外也不敢買中國超市那些一看就知道必定加了大量防腐劑的包裝豆干。食安風暴後,更令人猛然領悟為何台灣的東西特別好吃。
但每次回台灣,仍喜歡買知名廠商的豆干。肚子餓的時候,又香又鹹、有嚼勁但不會太硬而且相對健康的豆干,真是零食之王。萬億的千層豆干一度爆紅,周美青替女兒買的大房豆干也很美味。
但台中的一心豆干,畢竟是最不一樣的啊。
小時候若放長假媽媽就會帶我和弟弟回台中山上外公家探親,假期之後就會在火車站附近買幾包一心的辣味菓汁豆干邊回到(說不出有多討厭的)台北,所以印象裏常是一邊吃著豆干一邊超級想念那逝去的美好假期以及與我玩耍的表姐們。在小小的心靈中,一心豆干就是最初的故鄉的滋味。
打開冰箱,拿出最後半包一心豆干,雖然份量越來越少,價錢越來越貴,所謂的「菓汁」也早沒了。但那數十年如一日的樸實包裝,上面寫著數十年如一日的:「一心敬祝您:幸福健康」,令人幾乎就要忘了(大概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防腐劑過量的現實。
但我想真的是到了說再見的時候。
於是,我剛剛把這最後半包的一心豆干──吃了。